安波其人
安波——这个名字现在很少有人提起了。但是上了一点儿年纪的人可能会知道曾经风靡全国的新秧歌剧《兄妹开荒》。这部秧歌剧就是安波当年在延安写的。
年轻的朋友知道《牧歌》吗?“蓝蓝的天上,飘着那白云,白云下面,是雪白的羊群——”这也是安波记谱流传下来的。安波在上世纪50年代初就已经写出歌剧《纪念碑》《草原风火》,他写的话剧《春风吹到诺敏河》是新中国话剧史上不可不提的剧目。他曾经担任过中国驻越南文化专员,中国音乐学院首任院长,《东方红》音乐组组长,并亲自写了那首《就义歌》——“带镣长街行,告诉众乡亲,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他1965年去世,创作的最后的长诗是《雷锋之歌》,最后的歌曲是《毛泽东颂》。
我为什么对安波这么熟?因为他曾经是辽宁人民艺术剧院院长,是我父亲李默然的入党介绍人,母亲生我时,是安波的夫人李荣芹送母亲上的医院。
赤峰市话剧团创作的话剧《热土》(黄伟英、艺风编剧,宋国锋导演),主人公就是安波。
我没有忘记安波伯伯,赤峰人民也没有忘记安波同志。看完戏后,我把安波伯伯的儿子刘嘉绥介绍给文化部董伟副部长,董伟副部长问绥绥:“你觉得戏怎么样?”绥绥说:“我很感动,感谢赤峰人民没有忘记安波。”董伟部长说:“不只是赤峰人民没有忘记,全中国人民都没有忘记。”
艺术离不开人民
安波是1946年从延安到赤峰担任冀察热辽军区文艺工作团团长、冀察热辽联合大学鲁迅艺术学院院长的。《热土》写的正是这一段时间安波在赤峰的工作和生活。按一般的观念,这样一个写革命文艺工作者的主旋律戏是不会好看的,无非是革命精神战胜了敌人,观众对这类题材和戏剧不太容易产生兴趣。可是《热土》不然。这是一台充满生活气息、充满戏剧矛盾,好看又有思想的戏,告诉人们艺术如何离不开生活的土壤。这样的戏,现在看来既熟悉又陌生,觉得过时又猛然想到有必要。戏的结尾,安波跪在地上,手捧一把热土,眼含热泪说道:“人民需要艺术,艺术离不开人民。”真的令人感动!这不是一句口号,这是一切从事艺术的人都要永远铭记在心的真理。
《热土》中,以安波为代表的一些人,他们在艺术上已经有了很高的成就,当地的人民群众都会唱《兄妹开荒》,民间艺术家也以会唱安波的民歌为荣,可是,安波听到他们的歌声立即被吸引了,他拜民间歌手为师,把民间皮影艺人请到鲁艺任教员,他根据不同的人唱的不同的草原小调,整理成那首流传至今的《牧歌》,他告诉鲁艺的学员,要深深地扎根在人民中间,他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参加不参加劳动,对庄稼生长并不重要,我怕的是你们脱离了生活,跟不上时代!”他们在生活中创作,在田间地头演出。随时听取老百姓的意见,他们才创作出流传至今的艺术。
这种方法过时了吗?我认为绝对没有过时!如果我们换一种说法:观众需要艺术,艺术离不开观众,还有人认为过时吗?心里想着观众和心里想着人民是一个道理。为观众写戏演戏,如今好像都成为一种玩笑了。谁为观众写戏?观众能给剧团几个钱?让领导高兴,一笔款下来够剧团活一阵子的,争取一个什么艺术基金,人民币就跟着进来了。在这样的思路下,为观众写戏演戏真是一件费劲的事。一些艺术家已经被引到不为观众写戏演戏反而会活得更好的邪路上。这个时候,《热土》的上演,告诉我们艺术的真谛在于得到人民的肯定,这实在是非常珍贵的。
散发泥土芳香的作品
这样的戏,是不是很说教啊?不是!这出戏写得很好,演得很好。处处散发着泥土的芳香。安波这位从延安来的大艺术家土得像个伙夫,冀察热辽联合大学鲁迅艺术学院的学生由3部分组成,当地农民、蒙古族民间艺人、从北平来的大学生,这3部分人带着不同的理念进入鲁艺,戏剧冲突就来了。当他们在安波的带领下,亲自参加了生产劳动实践,和牧民、农民打成一片时,他们的艺术创作如泉水喷涌。这样的故事是真实的,也是感人的。尤其是对安波形象的塑造,他是一个既有革命原则性,又有艺术灵感,还深深关心每一个人的优秀人才。这个把自己深深扎根在人民中间的人,成为人民艺术家就不奇怪了。
辽宁人艺现在还有安波的历史印迹留存。今天,如果你到辽宁人民艺术剧院去,一进门还可以看到左侧有一个小小的传达室,我母亲告诉我,那是安波同志用自己一部歌剧的稿费建的,同时还建了一个排练场。安波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觉悟不是装给别人看的,是他自身的修养使然。这才是人民艺术家,才是人民不会忘记的艺术家。
这部戏的导演宋国锋,是中国戏剧梅花奖唯一一位话剧“三度梅”获奖者,他的舞台经验丰富,再加上他是赤峰人,又曾经担任过辽宁人民艺术剧院院长,现在担任赤峰市话剧团团长,编排辽宁人艺老院长的戏,多种感情叠加在一起,《热土》被他导演得有声有色。赤峰话剧团是一个新成立的话剧团,但是演员已经达到了演大戏的水平,一些演员曾经是乌兰牧骑的歌舞演员,在《热土》这样一部表现鲁艺艺术学习和排练场面的戏中,他们的歌舞才华得到了充分发挥。 (作者:李龙吟 编辑:院秀琴)(作者系中国戏剧家协会理事、北京市戏剧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