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与苦难结伴而行——​读晓角的诗与文
内蒙古新闻网  20-10-21 23:40  【打印本页】  来源:内蒙古日报社融媒体原创

  最早接触晓角的文字,是读她的一组散文《我的动物世界》。这组散文与其说是写动物,还不如说是写她自己,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文字和苦难结伴而行的滋味。特别是《小猫白虎》,更像作者的童年自传,孤独,脆弱,又顽强。“村里没有小孩子,我走进人群中像走在林子里”“我是人,一颗童年的心好像经历了一生”“它们和我一样,在村里寂寞地活”……这些文字出自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儿的手,尚在花季年龄的她似乎很苍老,洞穿动物的一生,让人悲悯又无限怜惜。

  狄尔泰在《存在哲学》中说,“当命运以及他自己的选择仍然把他束缚在既定的生活秩序上时,他的想象则使他去过他永远无法过的可能性的生活。”童年的“黑色记忆”是永恒的存在,与此相伴的,是生命的倔强与企盼。文字给了她情感释放的出口,外部经验触类旁通,内在的情绪意念似乎是呓语,超越现实的羁绊并伴随着自己的想象进入一个成人的世界。爱、叛逆、反思、挣扎,甚至冷漠……在成人的世界中,她的爱是那么渺小、微不足道,就像她自己,生活在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晓角的散文有诗情,虽然《我的动物世界》是非虚构作品,但作者在写实的基础上融入了自己的瞬间体验,动物由生到死的过程,也是她生命意识觉醒的过程。

  这种生命意识的觉醒,主要还是通过她的诗歌可以做进一步分析。晓角的作品不多,最近又读了她的几首诗,与散文的写实不同,虽然她的诗歌也在传递生活的苦难,但意象更集中,思想也更深刻。如《狼毒花》:

  村里的月亮不再生病/我们就和土屋住在一起/农妇,女儿/走路,出门,回来/日复一日/风长过山坡/那些花朵不过是属于细碎日子的布/整个夏天/红白分明/凝视她们烧水打柴的生活

  农村——妇女——命运,我把这三个词连缀在一起,就可以想象晓角的生活。但一成不变的生活浇灭不了她希望的火苗,青春的激情,就像狼毒花,在整个夏天“红白分明”。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是让人绝望的生活,但作者并没有意志消沉,所以,当她看到漫山遍野的狼毒花时,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重新来反观、来审视。“村里的月亮不再生病”,可见,此时晓角已经从阴郁的状态中走出来,和她写那组散文时的心境迥然不同,她不再自怨自艾,不再抱怨生活的残忍,而是以一种乐观的态度接纳着生活。人们常说,诗是心灵的歌唱。即使是面对境遇不堪的现状,情感也必然要在某种困惑中找寻解脱的方式。我想,这也许就是晓角为什么热爱诗歌的一个理由了。诗性的生长往往是一个人向客观矛盾不断挺进,在忍受痛苦、自我扬弃的过程中走向一个更高的人生起点。有目标的人生就不是灰暗的人生,看到“红白分明”的狼毒花,似乎是一种暗示,更是一种自况,诗歌的思想境界自然而然地被拔高了。

  《三天过完十六岁》是刊发于《中国校园文学》的一首诗:

  我看过荒草/于是我是冬天/我路过村庄/所以我只能成为飞鸟/三天,一天寄给母亲/做成布/去让她擦洗自己走失多年的白发/一天送给父亲/烧成夕阳/让这个老农提前一时辰走完六条沟的山路/最后一天……/这最后一天/我请来草原、荒山、野花、骏马/和锡林河/她在酒杯中倒下,目击几只麻雀飞走/并与猎人无关/我是路上的长生天/一步出生/一步死亡/一步彷徨

  这首诗想象奇特,构思精巧。作者十六岁的人生经历了什么,在她的生活中,有父亲、母亲、我,即使把十六岁的人生浓缩为“三天”,她依然觉得奢侈,她又把这三天的时间分给父亲、母亲。字里行间,她对于父母是充满爱意的。“一天寄给母亲/做成布/去让她擦洗自己走失多年的白发”“一天送给父亲/烧成夕阳/让这个老农提前一时辰走完六条沟的山路”,年迈而多病的父母是她的心结,只能在诗歌里加以体恤,表达自己的爱意。“最后一天/我请来草原、荒山、野草、骏马……”作者的孤独感被放大,她在自然界中寻找着情感的寄托,精神的寂寞必然伴随着精神的守望。面对生存的意义和对死亡的感知时,作者作为一个独行者在发问,“我是路上的长生天”,“我”真的可以做“我”的长生天吗?很大胆的譬比,其实生命的路径很简单,由生到死,既然“长生天”阻止不了死亡,那么在“我”人生的旅程中,唯一能掌控自己命运的还是“我自己”。这首诗同样表达了作者的孤独、希望、不自信,她对于世界充满了热爱,也满怀着恐惧。十六年的时光很长,“看过荒草”“路过村庄”,苦闷和希冀就这样交织在一起;十六年的时光也很短,短到只有“三天”,让作者除了“彷徨”,只有“彷徨”,一个小女孩儿的情感世界跃然纸上。

  我想,书读多了,有时候真可能成为生命的“负赘”。晓角的情感世界是丰富的。如她的另一首诗《口琴》:

  二十四只眼中/二十四双手一起吹动她/忽——嘟/忽——嘟/哆来咪发嗦拉西~哆/卡门,春天,茉莉花/铜墙铁壁/却没有一段儿,一声/关于童年和呼吸/白天,她总是在这些瑶柱里穿梭/想抓住那些/要代替她跑出来的声音/好问出为什么那么多日子都被判定不许说话/为什么那些要喊出的未来、美意/都卡在嗓子眼儿/而她却只能来回转圈/卡在尖锐的簧片上/看冬风从眼前刮过

  口琴可以吹奏出美妙的曲子,有卡门、有春天、有茉莉花……而作者在这里想要倾诉的是,为什么“没有一段儿,一声/关于童年和呼吸”,读这样的句子我会感到窒息,口琴传递出来的不再是悦耳的音符,而是作者发自心底的声声叹息。里尔克在《慕佐书简》中说,“我们的任务是使这种短暂的、瞬息的大地依存在我们自身。它伴随着如此的痛苦和如此的热情,以致它的本性重新在我们中‘不可见地’产生。”诗性体验不是主观臆断,而是来自生活的实践,原始情绪经过审美的过滤,上升为一种生命形态。作者为我们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失语”的童年,“卡在嗓子眼儿”难以倾诉的童年。晓角在渐渐长大,回首往昔,是她沉痛的思索。命运从来不眷顾谁,也从来不抛弃谁,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同的成长环境,顺应、抗争、进取,积极健康的思想环境才更重要。

  可以说,晓角是真正热爱文学的。她的作品虽然不多,但对文字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性,在现实世界和情感世界的转化中自然流畅,不生涩,不做作。如“妈有时会像我一样看看/远处的天/然后抖抖手里的苦菜根/像抖着一把/村里的小路”(《苦菜》)“深秋之夜/躺在一枚落叶上/冰凉”(《秋之夜》)“那些季节和节气/都见过我/春,夏,秋,冬,他们让我在其双手间走过/所以,我的灵魂也落叶纷纷”(《一个少女的冬天》)在诗歌写作中,诗的空间结构主要由语言的张力来构成。张力实际来源于写作者的内在情绪,内在情绪有一种超越时空限制的感性自由,所以在写作时使外在事物合乎心灵的希冀而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形。如“苦菜根”和“小路”的比拟,“夜躺在一枚落叶上”的想象,“春夏秋冬”和“双手”“灵魂”与“落叶纷纷”的衔接等。当然,作为一名文学创作的新手,晓角的写作视野还需要进一步开阔,无论诗歌还是散文,都需要剥离开自我经历的叙述,走出“小我”的天地。苦难生活不仅仅是复述的对象,它更是推动生命意识觉醒的原始经验。

  小荷才露尖尖角。晓角年华正好,锋芒初绽。祝愿晓角以书为友,以文为伴,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能够越走越远,越走越好!(杨瑞芳)


[责任编辑: 张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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