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二,大雪何极。望之涤情开朗,故踏云而来,欲取霜景。
既出,已而会雪下,未甚寒。目之所至,甚惨澹。微霰零,俄而密,具伏于径。予观其覆者间若藏金,静内斑驳,掩于风霜,是枯叶先行也。向时草木,何以得一夜零落,是不堪白发之苦也。径上者,惟数人,匆而往,被身雪。夫行者果切果匆而未觉白头。
步至园中,渐小。所旨皆静也。远山皓然,不接天色,白桥断路,瘦亭睡影,空潭盈雪。回转林岫,所见者多为朱黄接世,压枝裸干,伫伛形弧,一何老矣。穷目至者,渺然如虚,一如不可触,此未名湖也。近而视,波微凌倩,抟浮风景。雾歇其上,凇附其出,乃雾淞不辨也。是霜天未能竟此湖也。
缘其行,穿廊引步,雪骤。顾之,乃所视皆白。远阁近宇,只窥其概也。
雪中之景,非独吾一人采得。或坐或站或走者,扶老携幼,缀若迂回,影依于他旁间,无不欢颜,一何乐矣。然如翁者何也?盖覆雪而白头。前行者之钟态亦如是。其“功名白了仕人头”之谓也。是欢也,是所求也,为念也。之异于树者向?然吾果白头,如何得鉴?
人之惧老而死者,不能遗,将不畏影者未能忘怀?
老之言曰:“无,乃天地之始。有,乃万物之母。”是故无而有矣。既有,何而未“无”邪?人之所求,指也。生之所谋,至也。至不绝,而终得无者有者于己言也,此亦为是。
夫所谓老而死者,与我何干?假天之道也,何而比之?(郭子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