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萌动

　　■李洁

　　北方的春天来得更晚一些，已是春分节气，大地还蜷缩在冬天僵硬的厚衣下，蠢蠢欲动的草芽有点迫不及待，向阳处，针尖般的绿点像一根根尖刺，隐隐约约探出了头来。杨柳的枝干泛着不易察觉的淡淡青绿，而桃树啊杏树啊，暗褐色的枝丫之间，远远望去，透着袅袅轻烟般的粉嫩，那是孕育了一冬的蓓蕾在积蓄能量等待一场庄重的绽放。

　　料峭的春风里裹挟着泥土的气息，快要解冻的土地在呼吸。而在某个温暖的小河湾处，几只野鸭扑棱翅膀，溅起细碎的水花，它们时而潜入水中，时而浮出水面，丝毫没有在意河水的刺骨冰凉。

　　小河的北岸，男人开着旋耕机，突突突的叫声惊起田垄间最后几片残雪，黄褐色的土壤颜色马上变得深了几分。去年秋后的庄稼茬子被旋耕机随意抛撒在一边，后面跟着的女人立马收拾到了地埂。傍晚时分，这块平整干净的土地上不远不近均匀地堆起了几堆羊粪，那是勤快的男人开了拖拉机从自家羊圈里拉来的。

　　农家温暖的火炕摆着红油漆小炕桌，勤快又手巧的女人在灶台旁忙碌晚餐。“春分饺子秋风面，吃饱喝足好种田”，饺子照例是每一年这个日子不能少的。“春分吃春菜，四季无病灾”，而春菜让北方的主妇们有点犯难，用嫩绿的韭菜和那只小母鸡下的蛋炒了一盘，春菠菜和蒜苗、花生给男人拌了下酒，还有前几天计算好日子生的豆芽，这些春菜是必须要有的。男人洗去脸上的灰尘和疲劳，男人愉快地举箸夹菜，又惬意地轻抿一口白酒，温柔的目光停在女人因劳作而略显疲惫的脸上。两人的话题转移到了哪块地种什么庄稼、这几天必须到县城把种子买回来；今年再买几只小猪，那只黑头母羊这几天要下羔……

　　春分，是天地与农人的约定。春分之际，大河醒了，冻土消融，燕子回归，鸟鸣清亮，所有蛰伏的生灵都蠢蠢欲动。北方的田野在这个日子里将春寒当成秋日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