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鸿雁

白天鹅妈妈与小鸿雁 （水彩画） 林路　　

　　□林电波

　　1

　　清晨的湖边，小鸿雁的一只脚掌被水下什么东西抓住了，怎么也挣不脱。

　　一只狐狸趁机跑来，一再吓唬小鸿雁，希望小鸿雁挣扎，只要一个浪打来，它就能得到小鸿雁。

　　小鸿雁很害怕，头向着湖心的方向，静静地浮在水面，不敢动弹。

　　狐狸眯缝起眼睛，思考片刻，柔声细语地说：“美丽的小鸿雁，你一定是中什么魔法了，看到你受罪，我很心疼，你快把头伸过来，只要我摸到你的头，我无边的法力就会让你即刻脱离险境，我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丽善良又热心肠的狐狸。”

　　一只白天鹅伸直了弯曲的脖子，看了一会儿，不慌不忙地朝着小鸿雁游过来，身后跟着几只小小白天鹅。“你不要怕，你的脚掌是被钓鱼人的渔线缠住了。你不要怕，狐狸够不到你，那家伙怕水。”

　　小鸿雁哭了，眼泪掉在湖里就不见了。“这东西怎么这么有力量，我怎么看不见啊！抓得我腿好疼啊！我好害怕，我好饿，我要找妈妈。”

　　白天鹅愤怒地转向狐狸：“草原上，谁不知道你狐狸的嘴脸？你的嘴巴再甜，也藏不住尖牙利齿，你的尾巴再粗大，也遮盖不住腥臊恶臭的味道，只要我叫几声，鹰就会往这里看，你觉得鹰会不会对你感兴趣呢？”

　　狐狸狠狠地冲着白天鹅，露出一脸狰狞，扭腚就跑，还不时朝天上望。昨天早上，狐狸差点被鹰抓住。它见鹰飞来，仓皇钻进树丛，鹰怕伤着翅膀就飞走了，狐狸才躲过一劫，不然它的心肝肺早已经变成鹰的白色粪便了。

　　白天鹅叼来几条小鱼，送到小鸿雁的嘴里。小鸿雁饱饱地吃了一顿，向着白天鹅点头致谢。

　　太阳出来，湖面上热闹起来，阳光把水面上大大小小的动物、植物，都镶嵌上暖暖的、亮亮的金边，微风吹过，湖水碧波荡漾。

　　2

　　汽车的马达声一停，一家四口推门下车，欢笑声在湖畔飘荡。

　　爸爸、妈妈在稍远的地方支起鱼竿，弟弟跟着蚂蚱跑，姐姐蹲在草地上采野花。

　　小鸿雁赶紧扇动几下翅膀。

　　爸爸说：“我昨天缠在草茎上的渔线带着鱼钩，一定是钓到鱼，招来馋嘴的鸭子，把自己钩住了。”

　　“我看不像鸭子，像一只小鸿雁。”妈妈说。

　　两个人的对话声音不大，被风传到姐弟俩的耳朵里，一听说有小鸿雁，便跑过来瞧。

　　姐弟俩只看到过在天空中排着“人”字形飞行的雁阵，头一次近距离看到小鸿雁。

　　姐弟俩觉得小鸿雁很可怜，一商量，就脱鞋，挽裤腿，去解救小鸿雁。

　　“小心点，别摔着。”说话的是妈妈。

　　姐弟俩试探着向前伸着小脚丫，水刚刚没过膝盖。姐姐抱起小鸿雁，弟弟拽断草茎，小鸿雁被抱上岸。

　　姐姐跑到爸爸那里拿来指甲刀，两个孩子埋头摘渔线。

　　小鸿雁的腿被尼龙丝线勒出了深深的凹痕。姐姐剪断一处，弟弟就准确地拿起一段。姐弟俩像正在做手术的白衣天使，女孩的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珠。

　　两个孩子从来没有这样紧张。终于，小鸿雁腿上的渔线清理干净了，被小男孩抱在怀里，小鸿雁一动不动地趴在小男孩的怀里，好像找到了妈妈。

　　“你们弄完了吗？赶紧放了。”说话的是爸爸。

　　两个孩子会心地笑了，两双小手，捧起小鸿雁，奋力地向空中抛去。

　　小鸿雁发出平生第一次呼唤，不知道是关于痛苦的还是快乐的，坠落在不远处的水里，小鸿雁把头转向岸上那两个影子，一个高点，一个矮点。小鸿雁记住了那两个影子的味道。

　　芦苇深处，白天鹅游出来，身后跟着几只小小白天鹅，来到小鸿雁的身边。

　　岸上传来女孩清脆的叫声：“快看啊！快看啊！好美丽的白天鹅。”

　　白天鹅优雅地转过身，它要领着小鸿雁去找妈妈。

　　3

　　小鸿雁跟在白天鹅的身后，它的颜色很扎眼，很多鸟都扭头看。白天鹅相信，小鸿雁的妈妈一定在找它。湖很大，从西面、南面、东面、北面绕回原地，小小白天鹅累了，抱怨走这么远的路。睡觉的时候，小小白天鹅不愿意让小鸿雁住进它们的窝里。

　　白天鹅妈妈说：“孩子们，小鸿雁遇到困难，它需要帮助，你们都是有爱心的孩子，能看着不管吗？”

　　小小白天鹅们接纳了小鸿雁，这一夜，小鸿雁睡得很香甜，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和弟弟妹妹在一起玩耍。突然，妈妈领着它们往水里跑，爸爸伸直了脖子，张开翅膀站在那儿，保护它们。自己跑得快，最先跳到水里，身后的弟弟妹妹好像被什么东西扑倒了……

　　小鸿雁醒来，再也睡不着，那个家伙不就是狡猾的狐狸吗？

　　白天鹅把孩子们领到水里，对小鸿雁说：“今天咱们就在这里等，妈妈一定会过来找你的。”

　　小鸿雁跟着小小白天鹅，一起玩耍，一起觅食，似乎觉得自己也成了一只白天鹅。

　　太阳好像也在寻找孩子，从东岸找到西岸，中间停留的时间最长，看得最仔细。快到黄昏的时候，岸边又来了几个钓鱼的人，白天鹅让小鸿雁与钓鱼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自己飞起来去做一件事情。

　　白天鹅带着霞光，美极了。它向湖上的鸟儿打听小鸿雁妈妈的下落，最后问到快嘴的花喜鹊，它说：“昨天清晨，我亲眼看到一对鸿雁和三只小鸿雁被狐狸伏击，勇敢的鸿雁爸爸和妈妈与狐狸拼了命。最终，小鸿雁好像一个都没能保住吧。”

　　听了花喜鹊的讲述，白天鹅的心情沉重起来，翅膀也开始沉重，徐徐下降，回到孩子们的身旁，微笑着说：“我打听到准确的消息了，小鸿雁的妈妈昨天来过，只是咱们都不在，就领着那两只小鸿雁去云端上，去很远的地方了。临走的时候，跟附近的鸟儿都打了招呼，希望大伙照顾小鸿雁，希望小鸿雁早睡早起，多多积累能量，掌握飞行的本领，妈妈在天上等着呢！到时候一起去南方。”

　　小鸿雁看着白天鹅妈妈，嘴一张一合的，努力使自己保持高兴的样子，可是还是没有控制住，扑在白天鹅妈妈的怀里哭起来，哭得很伤心，那三只小小白天鹅也跟着哭起来。

　　白天鹅妈妈用下颚抚慰着小鸿雁：“孩子们，从今天起，小鸿雁就是咱们家族的一员，你们一起学捕食和飞行的本领，咱们一起帮着小鸿雁长大。”

　　“好！好！”小小白天鹅们争先恐后地回答。

　　4

　　秋风，一定是金黄色的，所到之处，一派金黄，小鸿雁的羽毛也有了金属一样的光泽。

　　白天鹅妈妈时刻关注着小鸿雁的一举一动，凑近小鸿雁说：“孩子，你知道吗？你的翅膀没有我的翅膀大，但是，你将来能到达很远的地方，从这个湖开始，以后你会看到没有尽头的长河，没有边际的大海，还有连绵起伏的高山。”

　　一天，白天鹅妈妈告诉小鸿雁：“你不要跟着我们学飞行了，看到没有，那些鸿雁在说话，在准备远行，它们都是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家族，你进不到群里。但是，你从现在起就要学会与它们交流，跟着它们飞，找到飞行时最省力的位置。”

　　小鸿雁记住了白天鹅妈妈的话。一群鸿雁起起落落，小鸿雁就悄悄地跟在它们后面，牢牢记住那些鸿雁说的话。

　　这天早上，白天鹅妈妈一脸严肃，把小鸿雁叫到身边，说：“以后你晚上就住在苇塘那里的窝，不要上岸，你自己要注意安全。记住妈妈的话，你就跟着那群鸿雁飞，不管路有多远，有多艰难，坚持住别掉队，雁群到哪儿，你就到哪儿，雁群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什么时候回来，去时的路，就是你回来的路。”说完紧紧地抱住小鸿雁。

　　白天鹅妈妈领着小小白天鹅飞上天空，风托着天鹅的翅膀，阳光为羽毛镀上金边，留下一道勇敢振翅的轨迹。

　　“孩子！明年春天我们在这里见面。”白天鹅妈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