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飘香

　　□之树

　　春夏的草原上，到处都是能吃的野菜，蒲公英、野韭菜、沙葱、荨麻、蘑菇等，绿汪汪水灵灵的在风中招摇着。小时候，挖野菜是每个妈妈和孩子必干的事情，大家提着篮子，拿着铲子，笑语喧哗地蹲在草丛中，左挑右挖，把春夏的野菜采摘回去，吃进肚子里，唇齿间久久弥漫着草原野菜特有的浓郁和清甜。

　　我生活在草原小城，才过谷雨，楼前的草坪刚刚有些泛绿，便有人拎着塑料袋挖蒲公英。蒲公英，别名黄花地丁、婆婆丁等。春夏时节，它们一露头，就会有好多人盯着它们，稍大些就会被挖，洗干净蘸酱凉拌。蒲公英是最早感知春天的植物，见风见雨，很快就会长成，而且也是最早开花的。五月中旬，蒲公英顶着毛茸茸的小球，有风吹过，那些降落伞样的种子就会飘起来，然后落到一片土壤中，开始它们明快的一生。

　　曲麻菜是蒲公英的近亲，长相和花都相近，味道也相近，吃法自然也相近。我对曲麻菜怀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小时候在老家，常常拎着小土篮子去河边的草滩上挖曲麻菜，挖回来，人吃一半，鹅吃一半。

　　小时候常吃野韭菜，其味道留在记忆里。早年生活的草原小镇，城区不大，原生的草原紧挨着城区，甚至渗透进城里。母亲中午下班回家，先是在锅里蒸上馒头，然后骑自行车到城边摘野韭菜，用野韭菜炒鸡蛋、炒土豆丝，味道好极了。有小院子的人家，会把野韭菜连根挖回来，韭菜宿根，第二年的春天早早冒芽。入秋后，野韭菜便开花结籽，将韭菜花绞碎加盐，是涮羊肉的绝好拌料。

　　山葱，也叫臭葱，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喜欢的人有如见了挚爱，不喜欢的人，唯恐避之不及。采回来的山葱用瓶瓶罐罐腌好，和手把肉一起吃。山葱长在典型草原上，是草原植被多样性的一个标志。多年前随一位同事下乡，在飞驰的车中，他竟认出草原上长着的山葱，呼喊着停车去看。同事是土生土长的乌珠穆沁人，对草原有着一种天然的爱恋，看到了山葱，自然觉得亲近，在他的眼里，这片草原是丰饶的，还没有退化。

　　沙葱生在半干旱草原，雨后成片生长。沙葱长得像韭菜，不是扁叶是圆茎，味道辛辣，包饺子、蒸包子、烙馅饼、炒干肉都可，据说草原上的牧人用酸奶腌沙葱。

　　还有一味初夏的野菜叫哈拉海，学名叫荨麻，早生的嫩芽是最好吃的。手臂碰到它的叶子，火烧火燎，所以草原上的牧人管它叫哈拉海，哈拉是蒙古语，是热的意思。草原小城的饭店会适时推出哈拉海炖干肉土豆、哈拉海疙瘩汤等。

　　草原上有一种两头尖、中间鼓，长相精巧、玲珑可爱的小东西，牧人有叫它地瓜的，也有叫它奶奶瓜的。这小东西摘下来，会有奶浆样的液体溢出来。因为它的长相太可爱了，人们在草地上看到它时，总会发出一阵赞叹声。这东西摘下来就可以吃，入口微甜，淡淡的清香，只是不可多食，会上火的。今年初夏，在牧民家里，吃到了用酸奶腌渍的地瓜，酸爽适口。

　　蕨菜生长在林草过渡地带，鲜嫩的蕨菜采下后要迅速用盐腌渍起来，不然断茎处的纤维会急速老化，变得干硬如柴，无法食用。鲜嫩的蕨菜用鲜肉来炒，有一种异香。

　　草原上的黄花和蘑菇可鲜食，亦可晾晒，如今人们会焯水后冷冻，锁住了鲜味与口感，却不及晾晒后那种味道的饱满厚重。黄花与蘑菇大多出在盛夏，也正是草原羊肉最为肥美多汁的时节。

　　各种各样的野菜，因为时令，因为田野的朴实，也因为采摘的过程或一段故事，而有了不可替代的回忆。

　　一口春风，我喜欢这样的诗意表达，有了这些野菜，寻常人家的日子也就更加咸淡有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