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日常中探寻生活的真谛与历史的厚重——写在吴燕燕《东家火西家烟》获“世界华人周刊影视文学奖”之即

　　◎王芳

　　吴燕燕，笔名水孩儿，她的长篇小说《东家火西家烟》近日获得了“世界华人周刊2025年度影视文学奖”，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世界华人周刊文学奖旨在表彰不同领域、不同题材创作中表现卓越的华人作家，表彰他们的作品展现了海外华人的生活百态与情感世界，传递了对世界和平的向往与追求，反映了华人文学在新时代的创新与突破。历次获奖的作家都是在海内外有一定影响力的作家，历届获奖的华人作家有冯冀才、余华、林白、阎真、石一枫、王跃文、叶舟、陈仓等，他们有的是鲁迅文学奖的获得者，有的是路遥文学奖的获得者，有的是茅盾文学奖的提名者，有的是国际具有影响力的文学奖的获得者。获得世界华人周刊影视文学奖的也是大咖云集，海内外影视文学作家有严歌苓、卢新华、张翎、虹影、周励、苏炜、沈宁等。吴燕燕能够跻身这一行列之中，得到世界华人周刊文学奖评奖委员会的认同实属不易。意料之中的是《东家火西家烟》与她之前创作的小说《二月或雨水：封城记》《忽然而已》相比，比较明显的是作家开始走出相对狭小的小资与小女人情调和焦虑不安甚至有些自恋的情绪，开始关注更为广阔的人间烟火，深入到草根阶层那些小人物的生活空间，写出了一部非虚构的草根民间史和独特的家族史诗。

　　正如世界华人周刊文学奖在颁奖词中所言：“在本次评选中，吴燕燕以其卓越之作《东家火西家烟》脱颖而出，斩获殊荣。这部作品以细腻笔触，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冀东农村的宏大画卷，聚焦唐山大地震后吴代庄村吴氏家族的兴衰历程，堪称一部动人心弦的家族史诗。吴燕燕生于斯、长于斯，亲历了唐山大地震的残酷，见证了改革开放四十年间家族与村庄的沧桑巨变。她将个人命运与家族、村庄的命运紧密交织，用文字镌刻下时代的深刻印记。书中，吴代庄从地震后的废墟中艰难重生，却又在岁月变迁中面临新的挑战与困境，每一个细节都饱含着生活的苦难与坚韧。在吴燕燕笔下，人物形象鲜活饱满，他们在命运的洪流中挣扎、奋斗，有过彷徨，却从未放弃。无论是为守护家族尊严而努力的先辈，还是怀揣梦想勇敢走出村庄的新一代，都展现出了人性的光辉与力量。通过这部作品，吴燕燕不仅讲述了一个家族的故事，更映射出整个中国农村在时代浪潮中的发展与变革”。

　　吴燕燕的《东家火西家烟》完成时，正好是2022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揭晓，法国女作家安妮·埃尔诺成为诺奖得主，她的小说《悠悠岁月》被评价为“草根民间史”，是不像自传的“疑似自传”“无人称自传”的作品。吴燕燕的非虚构、自传体写作手法与之极其相似，《东家火西家烟》与《悠悠岁月》在写作视角上也有些相近，由时间、记忆、回忆构成。作品里面描写的青龙河畔吴家代庄是一个在唐山大地震中成为废墟，像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中在洪水中消失的马孔多一样，虽然吴庄震后重建完全成为一个新的村庄，但是过去和历史的记忆混合纠缠在人们的生活之中，小说的生活场域和情景具有较为浓郁的乡土气息和人间烟火的磕磕碰碰、矛盾纠葛、悲欢离合。

　　《东家火西家烟》没有多少宏大叙事，都是些琐碎而平凡的人和生活细节，包括家史甚至野史，一些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诡异事件，这些都来自于故乡的乡土历史记忆和活生生的现实生活。有自家祖父、父亲、母亲、哥哥，有代大爷、刘大爷一家人，以这几个家族几代人的生活为线索构成人间众生相，有悲有喜，也有不悲不喜；有传奇诡异，也有平淡如水的日子，展示的是历经百年历史变迁的生活原生态。小说二十八章，每一章相对的是一个独立的叙事单元，以“我”的叙事视角像是在讲述每一个家庭泛黄的全家福老照片上每一个家族成员背后的故事，文笔游走在这些东家大爷西家大娘的真实生活中。作者就像一个挨家串门的小姑娘，东家出来西家进，极具镜头感和年代感。镜头中有原始与现代交错、历史与现实交错的生活，有吃喝拉撒，有婚丧嫁娶，有乡村不是爱情的爱情，不是婚姻的婚姻，比如换亲、冥婚等，有疾病与死亡，有暴力与犯罪，有中了魔咒般的荒诞与诡异事件。东家与西家剪不断，理还乱，撕扯的生活，这本身就是乡村生活的常态化。《东家火西家烟》也算得上是一部“草根民间史”。

　　吴燕燕本身就是一个从唐山吴家庄出来的草根作家，写她自己熟悉的生活、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应该是轻车熟路，关键就看怎么驾驭了。相对于她之前的小说，《东家火西家烟》中出现的人物更加丰富，形象也多元化了，注重了故事性，拓宽了写作的时间和空间，有了时间的跨度和历史的跨度。由过去小说的自我中心而转为自我虽在其中，他人成为主角。当然如果像埃尔诺一样在叙事中自我再冷静一些，加入议论、抒情、新闻报道式的多样化手法会更能突出非虚构小说的张力。

　　获奖意味着吴燕燕的创作又步入一个新的阶段，之后她有待于在细琐生活中去历览活动壮大的人生，浸透对社会、对历史、对人性更加敏锐的洞察、更深入的剖析。曹雪芹的《红楼梦》也写的是大观园日常生活，但写出了百科全书，写出了史诗的高度。东家火西家烟是生活的惯常，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中华民族绵延了上千年的生活传统和乡土中国最真实而朴素的生存样态。我们需要叙写人间烟火的作品，更需要透过人间烟火看到世界的纷繁复杂，生存的艰难与美好，历史的变迁，时间流逝中生活的平淡与传奇。

　　正如评奖委员会给予的评价：“《东家火西家烟》是对历史的铭记，对故乡的深情回望，更是对时代精神的生动诠释。吴燕燕用她的文字，让我们看到了个体在历史长河中的渺小与伟大，感受到了坚韧不拔的生命力。这份殊荣，正是对她卓越创作才华与深刻洞察能力的高度认可，相信这部作品将在文学的星空中熠熠生辉，激励更多人去探寻生活的真谛与历史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