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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草原”与“回望草原”——“生生不息的大象:杨刚的内蒙古世界”作品展随感

  ​◎王鹏瑞

  杨刚是从内蒙古草原走向全国的当代名家。日前,由北京画院和内蒙古美术馆主办的“生生不息的大象:杨刚的内蒙古世界”作品展在内蒙古美术馆举行。笔者应邀参加相关活动,对杨刚的绘画创作及其与内蒙古的深厚渊源进行了重新审视,我把杨刚的艺术创作分为两个阶段,并分别用两个形容词来概括——“曾经草原”和“回望草原”。“曾经草原”是杨刚引以为傲的,曾作为他个展和联展的标题反复出现。它指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杨刚在内蒙古锡林郭勒草原生活的七年。此时的杨刚风华正茂,正值人生观、世界观的形成期,锡林郭勒草原对其产生了重要影响。在这一阶段,杨刚创作了多件主题性作品,在美术界崭露头角;“回望草原”指杨刚1978年离开内蒙古后,从情感、精神和创作上对内蒙古大草原的“回望”。这一时期的杨刚在创作上逐步成熟,渐入佳境,进入到一种完全自由的状态,其作品数量庞大,题材内容十分广泛,但“草原”始终是他的母题之一。

  一、曾经草原

  杨刚与内蒙古的渊源起始于20世纪中叶。1969年,他投入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大潮,偕同学到内蒙古东乌旗插队。1970年被学校召回,到部队农场参加劳动。1973年他从中央美院附中毕业,主动要求到锡林郭勒工作,被分配到阿巴哈纳尔旗(今锡林浩特市)文化馆任馆员。期间他经常随乌兰牧骑深入草原腹地,与牧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并画了大量写生。1974至1976年,他以油画《打靶归来》、工笔画《到政治夜校去》和版画《阳光灿烂》连续3年入选全国美展,成为内蒙古美术界的一颗耀眼新星。

  杨刚步入画坛之时,正值“十年特殊时期”。他这一时期的作品,就题材内容来说,不可避免地打上了那个时代的烙印,但就其本质来说,他所追求的是对草原生活和草原上的人们的质朴表达和生动塑造,是对绘画本体魅力的探索和张扬。以上述3件作品为例,《打靶归来》表现草原上的女民兵打靶归来,纵马前行的人物形象质朴、英姿飒爽,雨后的草原彩虹当空、绿草如茵。画面处理简洁概括,造型结实有力,色彩厚重明快,无论是人物还是蒙古马的塑造都生动自然、富有个性,体现了画家对生活本质和绘画“本体”的探索和追求。作品参加庆祝新中国成立25周年全国美展,受到广泛好评,成为展览中最为优秀的作品之一;《到政治夜校去》虽然是一幅工笔画,却和《打靶归来》有异曲同工之妙,画面描绘了一些骑着马与骆驼在草原上前行的人。《到政治夜校去》凭借对草原上的人、蒙古马及骆驼的成功描绘和塑造,对绘画本体因素诸如造型、线条、画面构图以及细节的成功把握,赋予作品纯朴动人的魅力;《阳光灿烂》也是一件具有叙事性的作品,画面表现草原上的“赤脚医生”为牧民出诊后跃马离开的情景,强烈的黑白对比营造了阳光灿烂的感觉,具有动感和视觉冲击力的构图,表现了草原医生的精神风貌。

  总之,杨刚这一时期的绘画,没有简单地运用当时风行的“三突出”创作原则,追求“高、大、全”“红、光、亮”的极端概念化表达,而是在有限的创作空间内,通过具象绘画的方式,尽力发挥绘画“本体”的魅力,强调其审美性,体现出画家在“特殊历史时期”对艺术规律、艺术语言和审美境界的执著探索,难能可贵。1980年的《迎亲图》,杨刚从真实的草原生活出发,从真情实感出发,表现他对草原上的人们和草原生活的理解和认识。《迎亲图》采用长卷叙事的形式,表现了草原上牧民结婚迎娶新人的情景。起承转合的叙事铺排、生动传神的人物塑造、准确丰富的细节描绘、亲切淳朴的草原生活气息,以及浓浓的情感氛围,加之对中国传统工笔重彩形式语言驾轻就熟的成功运用,使它成为新时期美术创作的一件重要作品。这一阶段,杨刚还创作了《草原传说》《牧人一家》《摔跤手之歌》《韭菜花》《晨》等表现草原生活的工笔画作品。

  二、回望草原

  1978年杨刚考入中央美院中国画系研究生班,开启了他的艺术新征程。在叶浅予、刘凌沧等先辈大师指导下,他的创作能力跃上了一个新台阶。随后,伴随着80年代改革开放的大潮,杨刚的艺术视野更加开阔,艺术观念得以更新。至80年代中后期,他由过去的主题性绘画向自由绘画转变,并开始涉足水墨写意。90年代中期,他又开始画油画。新世纪前后,他的绘画题材不断扩展,表现形式不拘一格,风格面貌更加多样,真正进入了艺术创作的自由王国。那么,这一阶段杨刚的艺术创作有哪些特点呢?我以为,至少有如下几点值得关注。

  一是由写实到写意,由具象到抽象。20世纪七八十年代,杨刚的绘画相当写实,他运用具象的绘画语言,创作了多件影响广泛的主题性作品。新世纪前后,杨刚开始由写实向写意、由具象向意象、抽象转变。如油画《自由长旅》《霁》《草原婚礼》《千里暮云平》《列车上的返城知青》《锡林河故地重游》,中国画《牧归图》《一路翩翩云影边》《静静的夜》《月亮颂》《长裙女骑手》以及《傻小子在草原》系列等,就呈现出一种概括、写意性的表达,油画《白毛风》、中国画《登上山顶》《牧人迎亲图》《冰雪那达慕双峰驼队》《乌珠穆沁大马群》等大量作品,则呈现出一种趋于抽象的大写意。《牧人迎亲图》的画面结构脱胎于传统唐卡的平面构图,但画家运用意象性的彩墨语言,解构了传统唐卡严谨、规范的程式,营造出牧人迎亲时欢快、热烈的氛围。《冰雪那达慕双峰驼队》《乌珠穆沁大马群》则在纵横交错、挥洒自如的笔墨语言中表现了草原上的人们及牲灵的生命律动。

  在杨刚艺术创作的成熟期,他的绘画变得越来越自由,越来越接近抽象艺术,这一点不仅体现在他的草原题材绘画中,更体现在他大量表现音乐、体育题材的作品中以及他的速写中。他借鉴了从中国传统绘画到西方后印象主义、表现主义、特别是抽象表现主义等艺术的营养,追求艺术的直接性、自动性和抽象化。他豪放、粗犷、自由的画风,充满生命的律动和激情,很好地表现了草原上的民族和草原大漠的精神特质。

  二是感觉敏锐,表达生动。杨刚具有非常好的艺术天赋和艺术感觉,并在长期的实践中练就了捕捉瞬息情态的高超能力。新世纪之后,他摆脱了主题性绘画的束缚,而把视线转向了自己在生活中的鲜活感受。以草原题材为例,离开内蒙古后,他曾数十次回到草原,每次都能捕捉到许多生动的瞬间和独特的画面。油画《霁》通过简洁概括的造型和色彩表现了雨后草原的生动气象和独特光影。《锡林浩特往事》描绘的是夕阳下的锡林浩特,强烈的光影、浓郁的色彩饱含深情,是画家对过去生活的回忆,也是对草原历史的回望。《白毛风》中,画家用接近抽象的油画语言,生动地表现了草原上马群和牧人遭遇“白毛风”极端天气的情景,律动的笔触、模糊的形象在极为单纯又变化丰富的灰色调中跳跃,传递出严酷自然环境中生命的顽强和抗争。《羊油灯下》《系腰带的牧民》《列车上的返城知青》则通过浓郁的色彩营造出朦胧的画面,表达了作者对草原往事的回忆,传递出浓浓的真情。《旅途——问路》《原上行》《锡林河故地重游》等更是作者重回草原经历的直接记录,感觉鲜活,表达生动。

  杨刚是速写大家,其速写以感觉鲜活、表达生动和极强的概括能力而著称。有的寥寥数笔,就把特定环境下草原、牧人和骏马表现得生动传神、个性鲜明。他的水墨画,不是来源于传统的文人画,而是他在长期的实践中,把水墨的特点和自己的速写优势相结合,创造出了简洁概括又独具一格的“杨刚式”水墨画,它“既有追求‘速度’而带来的鲜活与生动,更有一种‘体量感’和‘永恒性’,令观者得以感悟生命的瞬间和精神的律动”。

  三是亦中亦西,汲古开今。亦中亦西既是杨刚的创作方式,也是他的作品面貌。杨刚的从艺之路,“经历了西学、中学、旧学、新学乃至官学、野学等等”。杨刚在中央美院附中学的是油画,他的成名作也是油画。后来读研究生,专攻工笔重彩。其后他的创作“多管齐下”,亦中亦西,汲古汲新,融会贯通,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面貌。

  中国画的革新之变,是百年来中国画家的不懈追求,其中中西融合是一股最主要的力量,产生了徐悲鸿、林风眠、高剑父、吴冠中等诸多大家。杨刚也是中西融合的坚定践行者,他已完全打通了中西艺术的壁垒,无论中国画还是油画,常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会贯通,不拘一格。他的写意画,不同于传统文人画的写意,而是从自我感受出发,结合了现代艺术——如表现主义和抽象主义营养的写意。他的许多水墨画,强调的不是以书入画的线条质感,而是点、线、面的构成关系及其产生的节奏与韵律。在另一些作品中,他强调色彩的表现力,有些干脆就是西画的色彩。他的油画,则追求中国画的意象性和写意性。我这么说,并不意味着杨刚不重视传统,相反,他对中国传统艺术及理论有深入系统的学习,包括绘画、书法、雕塑、民间艺术等。他“汲古”的目的,不是为了重复,不是食古不化,而是为了“开今”。为了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综上,“内蒙古已经成为杨刚精神世界的一部分,杨刚也成为内蒙古世界的一部分”(杨肖“生生不息的大象:杨刚的内蒙古世界”作品展前言)。内蒙古不但是杨刚艺术创作的出发点,也是他的“情感所系处”“意象表现源”和“精神根据地”。他留下的大量以内蒙古草原为题材的画作,是北疆文化的生动视觉图像和内蒙古人民的宝贵精神财富,也是新中国美术宝库中的动人篇章,永远地载入共和国的文化记忆中。

编辑:孙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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