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佘太秦汉长城 絮语 （组诗）

　　□彭芃

　　1

　　我相信这些交错堆叠的石头

　　如同相信大地裸露的筋骨

　　两千余年，它们

　　固执地保持一块石头的沉默与温度

　　阴山不老，时光静默

　　托举着石砌的巨龙

　　雄踞于一道道起伏的山脊

　　铭刻思想深处的沟壑

　　2

　　曾经的交锋与对峙，于烽燧台上忽隐忽现

　　先祖们

　　粗糙、皲裂的双手，蹒跚的脚步

　　历经滚滚苍烟

　　在华夏版图上，深深烙下不朽的传奇

　　石缝间，一株波叶大黄恣意伸展

　　褐红的脉络紧锁叶缘

　　不知它的根须，是否也扎在

　　千年之前

　　长城那头，山的那边

　　望不尽的沃野平畴

　　无言守护这片深情的遗址

　　3

　　历史的巨龙，盘旋而上

　　不知不觉，我已化作石头中的一块

　　随着长城不停地行走

　　即使被穿尘越世的风霜，磨平棱角

　　青石深染的包浆

　　流淌无法言说的沧桑，静穆

　　沉淀昔日的蓬勃与灵动

　　4

　　斑驳的箭镞深埋草丛

　　几处风化的石堆，林立

　　久久凝视，想象走过的人和他们的故事

　　不过与我须臾的缘分

　　风继续吹来，醉了无边的茅草

　　云絮低垂，仿佛伸手可及

　　山脚下，增隆昌水库微波粼粼

　　摇曳青石、绿草与天空的影子

　　5

　　总有一些陌生或熟视的

　　山水风物，击中你

　　在某个瞬间，泪流满面

　　无须言语，无须倾听

　　当我转身离去，蓦地

　　一群白羊，散落在铺满针茅的山巅

　　最高的山石上

　　端坐的牧羊人

　　面向羊群，俯瞰蜿蜒的河流与苍茫的人间

　　6

　　这是我初遇光禄塞遗址

　　开阔的平地，青灰色山峦

　　低伏。古长城傲然

　　怀抱一处土夯的城障残垣

　　那片荡漾的湖水

　　可是昭君出塞时，遗落在此

　　打碎的妆镜

　　7

　　世纪流转，风雨无度

　　天空的旅程倏忽而过

　　有些无法等待的尘事，终究要消逝而去

　　留下一个被光阴浸透的背影

　　风沙一次次消弭于泥土

　　每个人，如同这一块块石头

　　终将走向自己的归宿